一场竞赛如何改变一个村庄——日月山下的十年实验

文/洪潇图/陈逸航

从西宁出发，汽车沿着京藏高速蜿蜒而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窗外的景致在不断变化：城市的钢筋水泥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高原特有的苍茫辽阔。当车轮驶过最后一道山梁，海拔3100米的日月山豁然开朗，兔尔干村就静静躺在山脚下，如同高原怀抱中的一颗明珠。

（青海日月下的村民正在放牧。）

黄昏时分，村口的石阶上，一位藏族老人静静坐着。粉红色的毛线帽为她的面容添了几分暖意，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安放在膝头。身后，灰砖砌就的门楼厚重沉稳，墙面上“中国传统村落兔尔干村”的铭牌在夕阳中泛着金光。

“我在等我女儿。”

语言在此时变成了一种温柔的障碍。阿妈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夹杂着几句藏语，努力向我们解释着什么。这些质朴得近乎笨拙的话语里，流淌着高原人家最原始的温情。她的目光投向远方——那条通往西宁的必经之路，公路如丝带般延伸，直到消失在远山的怀抱里。

而在村子深处，二十四座庄廓静静矗立。这里鲜花盛开，溪水穿行。红色门匾上的风雅名字——“闲中好”“伴云来”“少年游”，灵感皆源于唐宋格律。在这古老交通要道上的村落里，悄然生长出一个能源“自维持”的民宿聚落。

这个关于绿色建筑如何在中国乡村扎根的十年故事，正在徐徐展开。

一座城堡的诞生

日月山下，季风与非季风在此分界，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在此握手。千百年来，羌中道、丝绸南路、唐蕃古道在此交会，商旅马帮在此歇脚。如今，它又成了青甘大环线的热门节点。

商选平最初来到兔尔干村时，这里还是一片需要整体搬迁改造的土地。作为陕西省建筑设计研究院青海分院院长，他本可以按常规设计几栋现代化的安置楼了事。但站在这片苍茫的高原上，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萌芽——能否用绿色建筑技术，让这个高原村庄重新焕发生机？

马占林书记见证了这个关键的转折点。这位1981年参军、1985年退伍后一直扎根村庄的汉子，在担任村支书的数十年间，见证了兔尔干村的每一次变迁。这个因东科寺而聚集成村的地方，容纳着回族、蒙古族、藏族、汉族四个民族，其中25%是少数民族。最有趣的是当地的“家西番”——一支不会说藏语却说汉语的藏族，成为汉藏结合的历史见证。

（兔尔干村前村支书马占林，见证了村庄的每一次变迁。）

2013年，日月藏乡通过异地搬迁项目，将地处偏远的部分村民搬迁至日月乡集镇，形成一个新型社区。新社区的建设尊重当地生活方式，集成和整合成熟技术与传统风貌，为当地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与此同时，兔尔干老村的居住条件与新社区形成巨大的反差，老村还有370多户旧房，怎么办？

机遇出现在2015届台达杯国际太阳能建筑设计竞赛上。这项由台达集团创办人郑崇华先生倡导支持的竞赛，致力于推广绿色建筑理念。当年竞赛的主题确定为“阳光与美丽乡村”，针对低能耗农牧民安置项目和农村低碳住宅产业化项目进行设计。商选平敏锐地发现这一主题与兔尔干村的实际情况高度契合，主动向组委会申请，希望将兔尔干村作为竞赛的真实场地，让学生们的设计能够真正落地实践。

（台达集团创办人郑崇华致力于推动绿色建筑的发展。）

台达杯国际太阳能建筑设计竞赛的每一个命题，都源于真实存在的现实需求与待解难题。2015届竞赛，选择以“农牧民定居青海低能耗住房”为主要命题，正是直面游牧民定居的实际困境及其生态意义。大赛的作品是一张张图纸，但并非纸上谈兵的空泛设想，而是逐个解决着需要被重视、被深入探索，进而找到解决路径的真实课题，承载着推动绿色建筑发展和人与自然共生的迫切期待。

当北京交通大学四名学生设计的《风土再生》方案获得一等奖时，一个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出现了。值得一提的是，最终建成的庄廓并非某个单一作品的复制，而是将台达杯竞赛中多个获奖设计方案进行巧妙组合——一等奖4个、二等奖8个、三等奖2个、优秀奖8个，加上接待交流中心和小美术馆，形成了28个庄廓的建筑群，约定俗成仍称“二十四庄廓”。

建造过程中，最大的挑战之一事关夯土墙。这种中国传统的夯土施工技术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异常。西北风与阳光将水分从墙体抽离，完成最后的夯土淬火。南墙和北墙因为气候条件不同，养护方式截然不同。根据天气变化——下雨天、阴天、大太阳天，搅拌水土的比例都需要精确调整。

村民们最初的反应可想而知。用泥土盖房子，在他们看来是倒退的表现。然而当第一座庄廓建成，当冬暖夏凉的效果显现，质疑声渐渐平息。

在商院长眼中，每一座庄廓都是一座城堡。先要打围墙，留一个门，这个门一定在东南角，代表着紫气东来。打好围墙后才开始建房子，在围墙外面看不到里头的房子，也不开窗，主要出于安全考虑。这种建造逻辑承载着游牧民族定居后对安全和归属的渴望：积累了财产，最担心的就是麻匪。

（在商选平看来，每一座庄廓都是一座城堡。）

二十岁的图纸，三十岁的重逢

6月中旬的午后，日光透过PC板天窗洒在夯土墙上，在墙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曹恺悦站在庄廓的中庭里，神情专注地打量着周围的每一个细节——40公分厚的夯土墙、头顶的天窗角度、脚下的石板地面。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自己20岁时的设计作品。

十年前，她还是北京交通大学建筑系的学生，和三个同学一起熬夜画图，为参与台达杯竞赛设计了这个名为《风土再生》的方案。与其他许多建筑竞赛不同，台达杯从创立之初就秉承"让梦想照进现实"的理念，不满足于让学生作品停留在图纸和模型阶段，而是致力于将优秀的设计真正落地建造，让人们能够实际居住和体验——如今，当年的图纸已经变成了真实的建筑，而她也从青涩学生成长为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的建筑师，主要负责保障性住房设计。

《风土再生》的中庭里，一个特殊的聚会正在进行。曹恺悦的老师、北京交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副教授王鑫从北京赶来，建造者商院长早已等候在此。三代建筑人围坐在石桌旁，面前摊开的是十年前的设计图纸。商院长的手指在图纸上轻点，指向中庭的设计：当年受竞赛面积限制，庭院进深只有2.8米，但他在建造时悄悄调整到了4.8米。这样的改动并非随意——在高原地区，过于狭窄的空间会让人感到压抑，而适度的放大则创造了更舒适的尺度感。

（北京交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副教授王鑫，站在《风土再生》真实建筑作品中。）

类似的细节还有很多。天窗材料从学生方案中的玻璃改为PC板，这个看似微小的调整背后，是对高原气候条件的深度理解：玻璃在高海拔地区容易因温差产生应力，而且重量和维护成本都更高。

曹恺悦轻抚着夯土墙面，掩饰不住惊讶。她原本担心学生作品在落地过程中会面目全非，但眼前的空间与当年的设计理念高度吻合。这种还原度在建筑实践中极为罕见——通常情况下，学生方案会在现实的洗礼中被大幅修改。

（2015年“台达杯”一等奖获奖者曹恺悦，目睹学生时期的作品变成现实。）

商院长对学生作品的尊重其实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中。建造过程中，他坚持先尝试按原图纸施工，只有在遇到实际问题时才进行微调。比如夯土墙最初按设计不开窗，但使用后发现通风不佳，于是在保持整体风貌的前提下，谨慎地开了几扇小窗。

老师王鑫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这场对话。作为建筑教育工作者，他深知这样的经历对这位曾经的学生意味着什么。参与台达杯竞赛不仅让曹恺悦等几人获得了设计技能的锻炼，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理解了建筑的社会责任。

夕阳西下，三人的对话渐入尾声。曹恺悦提及一个细节：当年设计时考虑过在夯土墙中掺入不同颜色的土，形成层次丰富的立面效果。商院长当即解释了为什么最终没有采用这个想法——在实际施工中，不同土质的配比极其复杂，保持夯土墙的结构稳定性是第一要务，过多的变化可能影响墙体的整体性能。

也正因如此，这次重逢带给曹恺悦的影响，远不止怀旧那么简单。多年来专注于保障性住房设计，她习惯性地将注意力放在建筑的外立面和整体布局上。如今在庄廓的中庭里坐了一个下午，她开始重新思考一个建筑师的责任。

“我之前可能更关注立面，比较宏观的这种鸟瞰，或者是结构，”曹恺悦坦承，“但人住进房子里，外立面其实不会特别关注，真正影响生活的是室内空间——门洞开在哪里，厅有多大，窗户的位置，这些每天都在影响人们的生活和心情。”这次回到自己的首个建成作品中，让她意识到未来的设计应该更多地考虑这个维度。

这场跨越十年的重逢，让人看到了建筑从图纸到现实的完整生命周期，也见证了理想主义在现实中的顽强生长。

（“日月山下二十四个庄廓”民宿内，绿意盎然。）

2700小时日照的馈赠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PC板天窗照射进来时，拉姆卓玛已经开始了她在庄廓的一天。

作为二十四庄廓的园艺维护和客房服务人员，她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五年。温暖柔和的晨光照在她身上，这光来自高原得天独厚的自然馈赠。

她的印象中，商院长总会这样向客人介绍庄廓的优势：“德国弗莱堡，它一年只有1700多个小时日照都能成为欧洲的阳光之城，我们一年大概有将近2700多个小时的日照时间。”这意味着，即使在严寒的高原冬季，阳光依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

拉姆卓玛的工作轨迹见证了庄廓从无到有的过程。2020年她来到这里时，庄廓主体建筑已经完成，她参与的是铺石子、种花、种树等后续建设工作。在此之前，她在当地的供应社、超市、食堂等地方打工。如今，她负责庄廓内所有花草树木的日常维护——浇花、修剪、除草。这些绿植都是她跟着商院长夫人一起，经过一次次试验，精心挑选合适的花苗种下培育的，从小苗到如今的满园花香，见证着庄廓生态的完善。

（拉姆卓玛在自家的阳光房里。）

像拉姆卓玛这样受益的村民还有很多，从前期建造到如今的运营，庄廓带动了周边一百多名村民务工就业。

更重要的变化发生在技术扩散层面。基于台达杯竞赛“阳光与美丽乡村”的设计理念，阳光房技术从庄廓向整个村庄扩散。马书记见证了这一转变：通过庄廓的示范效应，村民们亲眼看到了太阳能的好处，现在基本上每家每户都设置了阳光房——这些阳光房的功能远超想象。除了保温，里面还可以养花种草，让院子变得花花绿绿。更实用的是，农村的红白事都在家里举行，封闭的阳光房里可以容纳多桌客人，不用再在室外忍受严寒酷暑。

这种简单却有效的被动式太阳能技术，核心理念是“把风挡住，让阳光进来”。结合现代保温材料和合理的空间设计，就能在高原地区创造出舒适的居住环境。

吕洪范店长的故事则代表了另一种生活蜕变。这位从北京来到青海的音乐人，最初只是为心灵疗愈课程踩点，却被这里的气候环境和理想主义精神深深打动。在北京待了9年多，社交对他来讲越来越成为一种负担。8月份来到兔尔干村后，高原的气候首先吸引了他，但更打动他的是商院长那句“到了这个年龄，完成一个人生的大梦想，比什么都强”的人生感悟。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挑战。冬季运营成本高昂让庄廓只能季节性运营。往年冬季，因为需要一直开着地暖，运营成本甚至超过关门成本。一个三房民宿，仅电费一项就可能让冬季运营入不敷出。

转机依旧来自台达集团的技术支持。2025年6月，台达向庄廓捐赠了新一代储能系统，容量从原来的210度电提升到430度电，配套智能微电网管理系统。台达智能微电网新事业发展部主任工程师朱卫东来到兔尔干村进行系统升级和交付。

（台达智能微电网新事业发展部主任工程师朱卫东正在维护储能设备。）

系统升级后的效果立竿见影：光伏的自发自用率从35%提高到85%，绿电使用比率超过50%，节约电费达到45%以上。在接待大厅的大屏上，能源流动数据实时跳动——光伏38千瓦，储能充了21千瓦，庄廓用了17千瓦。这套可视化系统让复杂的能源管理变得直观易懂，也成为向客人科普绿色建筑理念的重要工具。

不仅如此，类似新能源汽车充电桩这类的设备增设，也在完善庄廓的绿色生态闭环。越来越多开电动车的游客发现免费充电服务时都很兴奋，更重要的是，这些电动车充的是真正的绿色电力。

晒阳娃与浪河滩

日月山下的兔尔干村，地处农业区与牧业区的分界线，也是汉文化与藏文化的交汇点。千百年来的民族融合在这片土地上留下深深烙印，也为“二十四庄廓”的文化内涵奠定了根基。

河湟庄廓的建造智慧令人着迷。这种四合院式建筑承载着深刻的文化内涵：东边厢房住儿子，西厢住女儿，北房是长辈居所，门一般是坎房巽门。令人惊奇的是，不仅汉民这样建房，藏民、土族、回民、撒拉族都采用这样的布局，实际上变成了一种民族认同和文化先进性的体现。

在二十四庄廓的设计中，还融入了一处在地文化的巧思：一整圈步道，其实源自藏民信仰的转经行为。通过建筑布局的精心预设，让来这里的客人们，无形中也体验着当地居民的日常信仰生活，这是建筑与文化的深层对话。

独特的地理气候塑造了当地人特有的生活方式。这里的“晒阳娃”——在外人看来，这像是一群人无所事事地聊天晒太阳，但深入了解后发现，这实际上是一种健康的养生理念。冬阳贵如金，晒太阳比在温室里要好得多。他们聊的是相互间的见闻、在不同地方的各种认识，实际上是一种知识交换和社交方式。

（兔尔干村村民在阳光下聊天。）

青海的气候被冬天独占，除却短暂的百天夏季，凛冽便是常态，于是形成了鲜明的季节性生活方式：冬天“晒阳娃”，夏天“浪河滩”。当严寒的冬季过去，湟源人总不甘囿于家中——初夏甫至，就会随时随地，抄上炊具和吃食，举家奔向最近的水域，去“浪河滩”。如此自由，实属高原人独有的露营哲学：在溪水与草甸间支起帐篷，脚踩泥土、头顶流云，喝尽高粱酒吃光手抓羊肉。

季节的分明也孕育了丰富的手工艺传统。青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青绣包括皮绣、盘绣等。因为季节明显，夏秋两季忙于种植和收获，冬季有大量闲暇时间，许多手工艺和非遗得以保留下来。河湟人家还熟谙“鸟鸣庭树上，日照屋檐时”的诗境，喜欢在庄廓院里侍弄花草，寄寓富贵吉祥平安。

在村中探寻时能真切感受到这种文化底蕴。几乎遇到的每户女主人，都会热情地邀请你坐坐，真诚地提出留饭。好些孩子跟着大人出去浪河滩了，带着烧烤架就在河边玩一天。傍晚斜阳下，村民家里种满了跟庄廓里一样的山牡丹和争艳的芍药花。小猫听到声音从屋里窜出来，绕着脚边踱步，时光悠然放慢脚步。

然而，正是这种夏短冬长的特殊环境，给庄廓运营带来了挑战。新储能系统的技术突破正是为了应对这一挑战。朱卫东详细设计了冬季策略：考虑到冬季光伏发电量不如夏季，单纯存储光伏电不能满足需要，通过在谷时段存储市电，峰时段放出实现峰谷价差套利，每度电节约2到3毛钱，以实现减少冬季电费开支的目标。

由此，技术的突破让文化传承有了新的可能。吕洪范店长对今年冬季的运营充满期待：许多村民夏季外出农作，冬季都会回村。这些回村的村民如果想喝杯咖啡、看场电影，或者体验文化活动，首先对村民来说就是很好的服务。

当绿色技术与文化传承相遇，当现代生活与传统智慧交融，庄廓的冬季注定迎来新的生机。

（“日月山下二十四个庄廓”冬季室内温暖如春。）

一把种子的力量

老支书马占林见证了村庄多年的变迁，对庄廓项目的意义有着深切的体会。在他看来，庄廓项目不仅改善了居住环境，更重要的是要把村庄打造成旅游景点，让家家户户通过卖酸奶、卖口袋馍馍，或者开家庭宾馆、家庭餐馆，带动大家共同致富。

而庄廓项目之所以能够在这片高原土地上生根发芽，并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背后离不开一个坚持了近20年的绿色建筑竞赛的支撑——

台达杯国际太阳能建筑设计竞赛由台达集团创办人郑崇华先生于2006年开始支持，坚持了近20年。累计有90余个国家和地区的12,132个参赛团队参与，收到2,636项有效作品。已有多项竞赛获奖作品建成并投入使用，除了“日月山下二十四个庄廓”外，还包括四川绵阳杨家镇台达阳光小学、雅安芦山县龙门乡台达阳光初级中学，以及云南昭通市巧家县大寨中学台达阳光教学楼和江苏苏州市中达低碳住宅、广州市公用事业技师学院社团综合楼零碳提升项目、福建南平市建阳区景龙幼儿园。

从建筑教育的角度来看，台达杯的独特价值在于搭建了一个特别好的平台。它由中国建科集团中央研究院、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等行业头部机构发起，台达集团基于相同理念长期支持，能够了解政策动向、直面社会热点、掌握最前沿的技术，从政策到施工到实施，形成了完整的闭环。正如商院长所说：“台达杯就像种下了这种技术，播撒下来了一把种子开花结果，可能会越来越快，可能会越来越好。”

王鑫老师亦观察到，台达让在校生们看到了建筑设计的多种可能性——不光是图纸的方案呈现，背后还牵动着技术落地、政策颁布，以及前沿研发技术向行业规范的转化。

曹恺悦的职业轨迹就是最好的证明。从参与台达杯竞赛到如今专注保障性住房设计，她深感台达杯竞赛的经历让她从比较偏感性的设计思维，转向了理性与技术融合的设计方法。而这次实地走访让她意识到，当年的那次学生时代的尝试，对她的影响还在继续发生着。现在几乎所有开设建筑学专业的院校都参与台达杯竞赛，来这里参观学习的建筑系学生络绎不绝。

二十四个庄廓的经验，也将为全国农村地区的绿色建筑发展提供参考。截至目前，中国有近60万个行政村，如果能更多采用类似的绿色技术，节能减排效果将十分可观——2025年，兔尔干村正式被纳入日月藏族乡冬季清洁取暖项目实施范围。当下，日月乡正重点打造特色庄廓民宿、庄廓庭院乡村游、高原特种康养休闲、文创基地、碳中和科创基地、综合商贸服务区等，激活特色小镇活力。

（2025年，兔尔干村正式被纳入日月藏族乡冬季清洁取暖项目实施范围。）

储存在墙体里的阳光

夜幕降临，庄廓里的路灯依次点亮。这些光来自白天储存的太阳能，温暖地照亮着石板路。接待大厅的大屏上，能源流动数据依然在跳动，显示着光伏发电、储能状态和庄廓用电的实时情况。数字的背后是技术与生活的深度融合，是传统智慧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

商院长站在庄廓的屋顶上，眺望着远山。十年来，他见证了一个绿色建筑项目如何在高原乡村生根发芽，改变着当地人的生活方式。当有人说他是个傻子在这个偏远的地方做了这样一片建筑群时，他总是淡然一笑。

被问到这个梦想还想走多远时，他的回答简单而坚定：“走不动了就为止了。现在还在路上。”

村口那位等待女儿的老人早已与家人团聚，此刻正和家人围坐在自家的阳光房里。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院落。

远处又传来汽车的声音，新的客人即将到达。就像十年前商选平带着理想来到这里，今天依然有人带着新的想法、新的技术来到这片土地。

（兔尔干村的村民对未来充满盼头。）

离开兔尔干村的时候，回望来路，那条从西宁蜿蜒而来的公路在月色中若隐若现。车窗外，二十四座庄廓在夜色中安然沉睡，夯土墙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温厚。那些储存在墙体里的阳光，正在这个高原的夜晚缓缓释放着温暖。

从2015年的一粒种子到2025年的满园花开，绿色建筑在这片高原土地上完成了一次完整的生长周期。这颗种子还将继续传播，在更多的乡村，在更多年轻人的心中，在更广阔的天地里开花结果。它携带着日月山下的风，带着河湟谷地的土香，带着多民族融合的智慧，也带着一群理想主义者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台达首席品牌官郭珊珊回顾这个历程时表示，台达杯竞赛已经二十年了，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推广绿色建筑理念，能够让更多人知晓它的效益。对于竞赛的得奖作品，台达以及组委会都积极协助让它落实建设，建成之后我们也都持续关注。2024年，台达与竞赛组委会组织的建筑领域专家、高校教师、竞赛参与者与往届获奖团队成员等五十余人共同深入走访调研庄廓，考察太阳能建筑设计的实践应用，这些原本是图纸的作品，成为了真实的建筑。台达今年还捐建了一套储能及能源管理系统，协助庄廓能源自给自足，真正落实了参与竞赛推动低碳建筑技术落地的初衷。同时，我们也多次在国际舞台上分享台达在建筑节能方面的实践经验，希望各界能够看到推广绿色建筑的具体实践，共同打造低碳社会。